【同上的魔法使学徒paro。这次加莫注意。】
莫德雷德是一个灵魂狂野的奇妙生物。这一点连加拉哈德都无法否认。他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担忧她会不会被敲打着神奇旋律的吉普赛人拐跑。但是莫德雷德有时候却像个抽着烟,在房顶上晒太阳的哲学家,他也弄不懂她在想什么。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是两个极端,可是那又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会产生友谊。
加拉哈德常在床边忧郁地听着他父亲被母亲指责,母亲像背诵圣歌一样抱怨,为什么当年要把她从神圣的基督手里带出来,到这片毒气满溢的恶臭海边,让她本来就只能奉献给圣经和绣花的双手做难以忍受的事务?而他却像个浪荡子,在外面和那些婊子一同嬉笑?她的祖上是高贵的,父亲更将她塑造成一个完美的淑女,可是兰斯洛特却想着诋毁她。兰斯洛特终于由阴沉转为烦躁,和她像疯子一样对骂,骂她是个把人世间整个当做魔鬼的屁股的圣女。加拉哈德夹于中间,百无聊赖,这个时候就会感激莫德雷德的简洁和直接,在不把争吵带到别人的病房里这件事上比自己的父母要懂得礼节。
莫德雷德是和他母亲完全不同的人,绝不把屁股说成斋戒日*。每次她被强迫穿上正式服装,系上白领巾,戴上手表去教堂礼拜时,她绝不背诵祷告词,只会在所有人说“阿门”的时候,低声附和一句“去他妈的,阿门!”而且还浑身不适,感觉教堂的长椅扎人。她比加拉哈德身体强健,又是年轻的宪兵,终日在外面和一帮年轻人混,而每周来病房总会带来一些东西,比如小罗盘,新的卷轴,和加拉哈德的书。“那种玩意我看不下去,你尽管看吧。”她非常真诚地说,而加拉哈德通过她过分简洁的叙述了解外面的世界。
又一次他们谈起非常沉重的话题。“我不能责怪任何人,这是最狗屎的。”她慢慢地抽着烟,说道,“我的混账老爸和老妈把我在某个吃了医用酒精的夜晚把我带到这世上,所以我一句圣经都读不下去。可是他们把我带到这儿来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感谢他们吗?去他妈的,我在她肚子里可没有决定的权利。”
“你的父亲至少现在开始负责抚养你了,”加拉哈德平静地转过头,“可是我的父亲只会在外面和女人调情,而母亲已经放弃了人世的生活。上帝保佑他们!”他觉得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有些尖酸。他也知道莫德雷德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她死在自己情人的床上,光着全身,腹部被捅了十几刀,两眼上翻,浓妆也都花了,看上去像只恶臭的破烂布娃娃。她的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一个老女人居然还有这么多血!”莫德雷德惊叹过,“难怪我在她的茶里放了那么久的杀虫药都没用。”
“抚养我?的确不错!”莫德雷德叼着烟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见过他的表情吗?如果不是他没有正统的继承人的话,怎么可能管的了我?他妈的——”她做出一个难以言喻的手势,然后脸色恢复了正常,用压低了的神秘声音说道:“你知道老妈死的那天,他来接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加拉哈德想说不知道,但是话却堵在嗓子眼里讲不出来。他从小口齿伶俐,从来没出过这样的情况,但是他还是选择了闭嘴。外面的风仿佛也停了下来,而阳光却还没有拨开厚重的帘幕。空气闷热还带着腥臭,热病,以及海对面的沙漠飘过来的沙尘暴的气息。
“他说,”莫德雷德装模作样地做出和亚瑟一模一样的严肃的表情,但加拉哈德觉得那让他笑不出来,甚至感觉有些脊背发凉:“——莫德雷德,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然后呢?”加拉哈德好不容易继续问,他不是很习惯这种谈话。
“那天真是好天,加拉哈德。”莫德雷德把烟头扔在地上。“那天是我的生日,加雷斯给我带了蛋糕,可是老妈死了,死得像条野狗。你的老爸也在,但是他不敢靠近老爸。然后我问我爸,你他妈的对我的人生有什么意见?”她停下来看着灰色的天空,而加拉哈德沉默着,像座坟墓。
“他说,”她继续摆出那副很是严肃的表情,“我很失望,莫德雷德。我很失望。”
“……天哪。”加拉哈德忍不住低声地说。
莫德雷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满不在乎地附和。“是啊,是啊,上帝保佑他们。”
*她是那种屁股说成斋戒日的女人——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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